“报——我方多阵将领阵亡,百夫长刚集结,尚且无暇列阵,就被从安城方向来的一千精骑牵制……”
“精骑!?”姚说易怪叫,“玄色甲胄那支?”
“是。”传令兵应,“他们兵器精良,配合无间,如万人之势。先锋接战没过半刻就已折损数千,正在竭力阻挡。”
他将“被破只恐迟早之事”的话尾咽了回腹中,姚说易却已经揣度到了。
听见玄甲营赶来,宁堪和杜宇亦同时倒抽一口凉气。
姚杜二人有惊无喜也就罢了,宁堪亦是同样。
杜宇忙道:“王,我军步兵阵已去其三,先锋阵型又被毁,若被敌军攻入中军,只怕难以抵挡,不如先派人传令,将左右骑兵调到中央,重整阵势……”
“我问杜先生了?”姚说易声调诡异,“本王尚未发问,杜先生何必自讨无趣?”
“……”杜宇一语未尽便给堵哑了。
姚说易嗤完他才转向宁堪,道:“看来你不过是在声东击西,以此等到安城援军抵达,便于里应外合,打我个措手不及?”
不等宁堪开口,就听见姚说易又道:“传令,从左右骑兵抽调五十位百骑长,往步卒阵暂代千人将,快马前往重整步卒阵,击退敌军。迟一步军法处置。”
“是!”
传令兵闻声而去。
率领骑兵与率领步卒的将领不同,能为百骑的确能等同千人将,姚说易这是要以人数力破玄甲营。
“王!”杜宇不禁出声阻拦,“且——”
“慢”字尚未出口,姚说易已经出声打断。
“再调两个弩阵过来,我就不信那么多人拿不下区区一人!”
蜀地王两眼死盯着宁堪所在,口气与方才判若两人,带着说不出狠戾。
不待杜宇再开口,他又道:“杜先生莫要再劝我留下此人,否则我便要问一句——你心向蜀地,还是淄州?”
“……”
杜宇不语,亦不能语。
他既不能露出认识宁堪的破绽,也不能找到劝说姚说易不杀宁堪的理由。
宁堪为玄甲营之事晃了半晌神这才恢复如常,却连自己的生死都顾不上了,更不用说继续去听杜姚二人在说什么。
他只觉得自己耳朵又是一阵鸣响,脑袋登时变成了两个大。
按道理玄甲营勇武能使蜀地兵这顺宁堪应该高兴,可他此前特意交代过他们别出城,又半破了蜀地的阵,玄甲营能把半溃的散兵打出这种战果,在开天宁家看来不过寻常。要是一不小心让申生等人误以为他们其力拔群、有以一敌百之能,搞不好会继续不管不顾的继续往里面冲,那岂不是正好撞上姚说易加派过去的骑兵以及新的千人将。
等到蜀地重整阵势,玄甲营必死无疑。
这就是活脱脱添乱了。
宁堪一时有苦在心口难言,又不敢往杜宇那边看。
其实他此番深入敌阵本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活着出去的后手,只是人算不如天算,先是遇到爱马话不多,然后就是许久未见的杜宇……“一人为阵”关键在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,与坐骑和故人的重逢把他依仗的气势全部化作了顾虑,他满脑子都是想问杜宇的话,还有如何将话不多以及那莫名跑来送死的一千玄甲营平安救走。可思及面对的是狡诈似狐的姚说易,着实找不到破绽。
宁堪偷觑着杜宇试图劝说姚说易,知道他是在为被困在矛阵里的自己争取时间,同时在心底过了一遍兄姐以往对他的无数种耳提面命,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能应付眼前这个状况的前车之鉴。可惜,没用多久他就发现,以往所学无论兵法和诡道都跟眼下不同,他则好似成了一个纸上谈兵的废人。
一时之间,他“大智若愚”已久的脑子不得已再度被逼得飞速思考起来。
现下战是必败,不战是必死。
诡道他无暇布置,双拳他难敌四手,能作用的只有在前二者之上的谋略了。
可是临到阵前的谋略,跟事先准备好的不同。他脑袋本来就塞不了不太多心思,亦没有沙盘和足够的时间去推演,一旦失败就万事休矣。
这所谓上伐攻心的谋略之法对宁堪而言就跟写字一样,也是他自小到大最不擅长的东西。
所以他羡慕聪明人,甚至称之为钦慕也不为过。如他的兄姐,如张杞辰、杜宇、君迁子等,尤以白景大人为最。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他周遭明明有如此的多聪明人,可为何他没能学到半点儿?
对,白景大人说过理由,不是聪慧与否,而是“初衷”不同。
宁堪搜肠刮肚大半晌,好不容易想起来白景大人在沙盘前讲解纵横之术时随口对他的点评。
他说:纵横之道真正的精髓并非是远交近攻,而在于纵横者是否能掌控人心。可惜你的初衷过于单纯,只要吃饱饭,诸事不忧心,便不知凡愚冠冕皮囊下的肮脏与鄙陋,自然就不懂得他们的渴求,因而无法趋利则引。
宁堪将“趋利则引”四个字在心下默念了三遍,在杜宇默然的短短一息后便以慑人的气势开口大喝:
“我姓宁名堪,乃是淄州中将军!”
他那大嗓门一出,当即慑住了周遭,就连姚说易滑到嘴边儿的话都给忘了。
他忍着耳中的轰鸣,眯起眼睛,犹如狐狸似的盯着宁堪,问:“阵中那个被困住的无能鼠辈,你有胆子再说一遍你姓谁名何?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惊世无为本篇·下部请大家收藏:(www.lanmosy.com)惊世无为本篇·下部蓝墨书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