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宁堪。开天宁家的宁。同辈从土,单名一个堪字。我开天宁家,从不取字。”
姚说易、杜宇等人:“……”
宁堪这第二嗓子,当即把诸人都吼懵了,他却信口开河道:“敢问蜀地王可知自己此番是在为他人做嫁?”
姚说易慢了片刻回神,抬手示意矛阵暂缓攻击。也不怪他没听过宁堪的大名,武将没有打过几个突显勇武的战役,只怕根本不会被人记住。留在淄州的探子们所打探的淄州大将军,一直就是个不曾露过面的怪人罢了。
他不动声色地反问:“知如何,不知又如何?”
“我方与逻桐为盟。”这片刻的停顿已经足够杜宇反应过来。
他忙在姚说易身旁进言:“枭王宣称即将出兵嵩峻,才会遣使者来告知。如此看来,枭王恐已料定王会出兵此地,王此举恐怕正合了枭王的意。”
高行厚的使者表面上告知淄州不日出兵嵩峻,其实是料到嵩峻和淄州会合盟抵御逻桐,所以才想让姚说易出兵牵制淄州。
与之同时,蜀地在枭王眼中的作用不止能牵制一个淄州,还能让嵩峻误以为蜀地借道淄州所图嵩峻。
如此,蜀地、淄州以及嵩峻三地就被高行厚玩弄于鼓掌之间,不仅能随时将蜀地出兵的消息透露给蕙王、利用姚说易引开淄州的兵力、还能挑拨三郡之间的关系,让其中二郡随时合盟攻打另一郡,岂止是同时牵制住了淄州和嵩峻两地?而是同时牵制住了包括蜀地在内的三郡。无论枭王想出兵何地,都能将三郡他们个措手不及。
姚说易不仅生性多疑,还擅长“闻弦歌而知雅意”。宁堪死马当活马医的信口开河,被杜宇故意说破的前半句点睛化龙。
姚说易眸色骤暗,片刻就将该想的和不该想的后半句都揣摩全了。
此前他他找高行厚借兵,就在俯山被坑过一回,心下对高行厚自是恨之入骨。可惜合纵连横之道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,隔着淄州遥相对望的蜀地和逻桐注定会是最好的盟友,逼得他只能数度捏着鼻子与枭王合谋。
眼下正是如此。
“淄州与往时已经大为不同,虽然无同盟依仗,却精兵整肃。”宁堪没听清杜宇向姚说易说的话,却说出了与杜宇不谋而合的话,“据我所知,蜀地经过此前虞宫之役,所余精兵数量不多。我虽不知蜀地王为何应逻桐之邀出兵淄州,却知我淄州并无意出兵蜀地。”
“宁……”姚说易略顿道,“姑且就信你姓宁。”
他问:“宁将军是在暗指蜀淄两郡应为同盟吗?”
宁堪颔首:“淄州与蜀地很早就曾是盟友。”
虽然是很久以前,在张杞辰还是龙泉为一介小小南城总兵之时。
可当初若是没有姚说易仗着同盟便利害得前淄州王损兵折将,以至淄州内防空虚,张杞辰也不可能凭借龙泉王借的十万兵马坐上淄州王座。
姚说易当即觉得“盟友”二字煽得他十分脸疼,任他多不要脸,也不得不装出几分诚意,反问:“联合之后又如何?是要蜀地就此撤兵,转攻嵩峻?”
如此浅显的纵横利益,姚说易自然能拆穿。
“虽然蜀地可以再多一位盟友,却未必得是你淄州。宁将军这招祸水东引却该多花点心思再用,否则未免太过拙劣,不止无人上当,还会平白给你宁家丢脸。”
宁堪早给宁家丢脸丢惯了,唯独自小到大不知道如何爱惜自己的面子。
因为他根本不知面子为何物。
机不可失失不再来,宁堪龇出一口白牙,十分没心没肺地道:“那蜀地王的意思岂不是不止要心甘情愿的给嵩峻连年缴纳岁贡,更不介意每年也给淄州多纳一份?”
姚说易咀嚼着宁堪的言下之意,心下不禁骇然。
高行厚能借蜀地制约蜀地与嵩峻,淄州自然也能反其道而行。
不等姚说易再开口,杜宇已道:“宁将军这是在暗指我蜀若不与淄州合盟,淄州便与嵩峻、湘西甚至是逻桐合盟来合纵蜀地?”
姚说易、杜宇以及宁堪现下与蜀淄嵩三郡相同,虽分属两方,却有三种可变的立场。
在杜宇看来:蜀地方才经历过虞宫之战,又在此前败给过嵩峻需要连年纳贡,内政的确已经一塌糊涂。无论此番胜负如何,都会加剧内政的耗损,即便能拿下了不少淄州的城池,却平白成了高行厚抛出来制约多地的一枚鱼饵,弄不好反而会被名存实亡湘淄嵩三郡再度同盟吞没——对蜀地全无半点益处,正是应当专注内政之时。奈何他着手整治内政刚稍有起色,姚说易便收到逻桐拱手送上门来的机会,当即点兵出征。
反观姚说易,无论是他自幼擅长的诡道与自创兵阵,还是他的野心与好战,都容不得他在乱世苟且,内政他从未在意过,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治下是否能凑到兵力与辎重让他出兵征伐罢了。
宁堪想要的就更简单了:带上马、杜宇以及玄甲营,全须全尾的回到安城,守住安城,完成答应张杞辰的事,得到张杞辰借出的淄州兵力,赶去大开天救他的兄姐们。
此时,宁堪和杜宇可以说是在同一条船上——都想要姚说易退兵。宁堪在表,杜宇在里,两人一唱一和,从两方面动摇了姚说易。
只是,这还不足以说服这只狐狸跳下他们布好的陷阱。
“你们三郡同盟分赃不均早已经名存实亡,你真以为他们会愿意出兵助你?”姚说易假作未曾听进杜宇的规劝,微微撑开眼皮。那双细线似的眸光,寒彻骨髓,反问宁堪,“若多郡合纵是说促成就能促成的,淄州兵马也不用陈兵在各个郡界与王城之中疲于守备,中将军也不必单枪匹马的来与我说这番话了。”
姚说易的话一语切中淄州的痛处,还是宁堪此前未曾考虑过的问题。
——处于四通八达之地的淄州守备。
就连一贯没心没肺的他也不禁噎了片刻,才恢复如初,道:
“我所指的不是同盟。”
杜宇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宁堪的打算,忙不动声色的冲他示意。
宁堪发现他的动作当即信心十足地继续说:“同样是攻伐,蜀地王为何不愿选一举多得,顺带还能多以为如淄州这般可靠的盟友,反而只盯着枭王这一位随时会反水的盟友?”
要知道,即便逻桐要攻伐蜀地,也需要借道淄州才能成事。
“莫非,蜀地王是碍于逻桐百万兵力的威势不成?”
没等姚说易出声,宁堪又道:“蜀地王可还记得那句话。”
“哪句?”姚说易眯着眼问。
宁堪:“与枭谋皮远胜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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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mmm最近好像是宁不堪的主场,我,先跑为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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